[策瑜]《岁月守恒》
2019贺岁档其二，总结向短篇，因为作者记错了过年的日子，写得比较短小，大家凑合着看看哈～🏮
以后就尽量延续这个传统，每年两个贺岁档，元旦一篇春节一篇，第二篇是把该年份所有合适的文章全部串起来的总结向。
去年是拍戏，今年是快穿，明年要是没想出什么新花样的话，恐怕就只能写辆车送给大家了……（不，不存在）
PS：本篇内容涉及《光阴四溅》《破疑》《影帝成双》，建议先补完这三个短篇再看此文
再PS：比起评论新年快乐，说说与文章内容有关的东西我会更高兴！
“如果仅仅是和对象两个人过年的话，能过出什么花样来？”
周瑜一边削手里的土豆一边浏览着面前浮空光屏中的提问帖。星空下万籁俱寂，仅有去皮器一下一下地工作着，传来雪松震颤般的助眠声响。当这些声音被一阵脚步声覆盖时，孙策抱着一捧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树枝走了过来。
露天仿重力罩下的平原上一片奇异的夜景。周瑜抬首望向他，唇启一半刚想说些什么，又忍不住笑了：“别告诉我你打算用柴火堆煮年夜饭，没记错的话我们今年抽到的是‘过2019年的春节’吧？”
“公元后2019？”孙策扔下怀里的柴火挠了挠头，“糟了，我还以为是公元前。”
“我还真当你是打算钻木取火呢。”周瑜还没嘲弄两句，手里的土豆和去皮器就被孙策夺去了：“你还真是个大少爷，这是想给土豆削皮还是减肥啊？”说罢从分子储物器中提取出一把小刀，接过了周瑜的活儿。
周瑜多瞧了他的双手一眼后抿了抿唇，索性由得他去，自己也乐得清闲，把一堆贮藏已久的冰块丢进智能电磁炉里，烧好一锅水等土豆下锅之余继续滑动光屏浏览网页。
那个提问帖下的答案还挺丰富，有许多诸如“找一部千年前的电影一起回忆”“放一首旧银河系时代的经典老歌，跟爱人共进烛光晚餐”等等……当然后者下面有追问“我所处的星球烃类资源匮乏，没法用石蜡制作蜡烛，请问有没有什么物资交换渠道”的。
随着旧银河系时代的结束，社会制度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崩坏，人类这个物种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摧折和重生，却仍然没有被彻底洗牌。智慧生物和宇宙孤儿的头衔犹在，他们终究幸运地自己教会了自己如何与世界和平共处。
国界随着隔阂一并消失，比起各自为政，人们更像是学会了在享受身为独立个体的人生的同时与其他生命体团结一致。孙策和周瑜自发作为宇宙星云图的测绘者已逾数十年，这是个浪漫而充满挑战的职业，他们自由地游走于星海之间，远征那些无人抵达的危险而未知的领域，为后人，为所有对未来抱有期许的生命——或许也不为任何人，描绘下绚烂的图景。
二人倒没有刻意去信奉什么复古主义，只是作为最早一批（或许是最早一对）在太空中度过新年的情侣，每年通过随机生成数字来决定按照哪个年份的习俗过春节是两人的传统。似乎是自他们开始，回忆旧银河系时代的电影和歌曲才在大众间掀起一阵热潮。
今年的数字是“2019”。在一次又一次的文化崩溃和洗礼过后，现有的百科对这个古老年份的记载所剩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个距离智能大爆炸的奇点十分接近的年份，一个多重宇宙理论蓬勃发展的年代。没有机器与肉体相结合的赛博人出现，宇宙旅行也还只是科幻小说家的幻想，有的只是古代人傻兮兮地抱着智能手机效率极低地戳着实体屏幕进行一些原始而低级的交互，社交软件公司为了带动资金流动而新推行的满天乱飞的福袋，以及......
“‘改革春风吹满地’？”周瑜默念出了某一楼里这句有些古怪的歌词，“看来可以到古董店去淘张碟片来听。”
淘碟片的事情暂且先丢进日程里不提，毕竟是复古跨年界的鼻祖，二人还有一个独家玩法，就是乘上时空机器，到不同的平行宇宙里去体验另一个自己的生活。
今年这个活动一直从除夕的上午持续到了下午。他们去的第一个世界里，那个世界的两人都还是学生，高中同班相识谈上了恋爱，到了大学青涩的恋情逐渐成熟，变得愈发刻骨铭心。
习惯了将一枚芯片植入大脑便可以获得浩如烟海的知识储备的时代，“校园”对于两位时空旅行者来说是个古老而陌生的词汇。二人颇有兴趣地猫在旅馆柜台后面看着少年脸的自己接过身旁恋人递来的身份证，和自己的并在一起交给登记人员。孙策趴在周瑜耳边悄悄说，我打赌那个我的手心一定出汗了。周瑜低笑一声，说你不如担心一下这个旅馆有没有配备安全套。
后来事实证明是两位来自异界的老司机冤枉了青涩年代的自己。二人其实是约好了除夕夜待到家人都睡下后溜出来陪对方跨年，奈何刚撑到第一轮年夜饭就已经在七大姑八大姨的询问下败下阵来，不约而同地以放烟花为借口溜出了家门提前会面。
当房间内的大学生孙策兴致勃勃地从背包中掏出PS4时，借助反重力装置潇洒踏在酒店外墙上（偷窥）的老司机周瑜对自己身旁的老司机孙策挑了挑眉梢说，我打赌屋里那个我一定在心里骂大猪蹄子。
我打赌我面前的这个不会。孙策轻描淡写地踩着墙体踏前一步，抬起周瑜的下巴跟他交换了一个简单而深情的吻。
二人趁着这个世界的本尊偷跑出来幽会，轮流溜到各自家中去蹭了顿年夜饭。抓着筷子面临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挺遥远的一件事了。对于星际测绘者而言，常年奔波于太空，唯有速食食品和高浓缩的营养试剂才是稳定的能量来源。稍微有情调一点的压缩饼干可以大致分为硬纸板味、塑料皮味和橡胶味，口感再佳也不会超过琼脂块的水准。奈何食色性也，美食与色相一样，唯有真真切切品尝到位，才算活色生香。
鸭血鸡汤、海鲜鲍参、什锦百食、酒酿圆子，这番活色生香确实足够痛快，可代价倒也不小——接收一大波亲戚的慰问自然是避不可避。好在两人来头毕竟不小，凭借高级文明的聪明才智倒也不至疲于应付。被问到怎么上了大学还没有找对象时，孙策搪塞完了之后跟周瑜咬耳朵，怎么，这个世界里，我们还没有公开吗？不像你我的作风啊。
你忘啦，这个年代同性恋还没有合法呢。周瑜边咬着耳朵说“不合法”，边动作自然地给筷子用得不太熟练的孙策夹了块糖醋排骨。
同性恋？孙策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个词汇给“古老”到了——在他们的时代，任何两种性别的结合都是不会被划分为某个特殊群体的，自然也鲜少会碰到什么“同性恋异性恋”的概念。
“我儿子中意什么人要你们问哦！”孙坚——这个世界的孙策的父亲端起酒杯，朝那个发问的亲戚举了一下，苍老但与孙策极其相似的眉眼也是神采飞扬、英气逼人，“他找到的肯定是最好的！是不是儿子？”
“——诶！”孙策立即大声回应，目睹孙坚豪爽地将酒一饮而尽，自己也倒酒陪了一杯。灌完酒后又凑到周瑜耳边问：“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我老爸知道些内情？”
“谁晓得呢。”周瑜眼底含笑，也默默往自己杯中满上白酒陪了一杯，“可能是因为，不管在哪里，你爹还是你爹吧。”
第二个平行宇宙让二人大为称奇。他们降落在一个公园内亭台式建筑的屋顶，双双顺着倾斜的瓦片往下滑了几米才站稳。向外一看，马路、汽车、饭店，景色倒仍是二十一世纪的景色，但往公园内一眺，却是令人惊异的不同。
这是一座江南水乡式的复古公园——二十一世纪的复古。内部还有一个小型的游乐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所幸大年夜正处于歇业状态。公园内的湖畔被水榭假山围绕，四周亮着颜色各异的光彩。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并不是湖边的灯光装置在发光，而是五颜六色的鬼火似的东西飘浮在空中，照得湖光大亮。无数玉石悬于亭台楼阁间，辉耀着淡淡的荧光。嗡鸣相和，彼此相起伏，为背景音；斗转星移，相凿出清音，为主旋律。
而纵观整个湖面湖岸，赫然是一片奇形怪状的天堂。人形的、兽形的、人面兽身的妖怪们齐聚一堂，能游的徜徉在湖水里，不能游的就坐在岸边的岩石上，或是画舫的船顶。
它们都共同注视着湖心中央的一位青年。那青年广袖宽袍，面如冠玉，通体肤色都玉石般泛着若隐若现的流光，正用足尖堪堪踏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将一只玉笛横陈在唇边，吹奏着动人的乐曲。
看，你会飞，还会作法。孙策一时呆住，半晌回神后拽了拽身旁的周瑜。
周瑜也好生怔了一会儿，他注意到湖心吹笛的自己蓦然往这个方向一抬眼眸，深色的瞳孔仿佛洞察了一切，又自然地阖目，似乎继续陶醉于演奏之中。
然而就在他垂眸的这一刻，二人所站的屋檐后突然蹿上一道黑影，强劲有力的虎尾长鞭般掀爆了一堆瓦片，一只浑身散发着森然气息的猛虎跳上屋顶，双眸在夜色下放射着极具压迫感的幽光，如君主审视不速之客般直盯着二人。
孙策和周瑜回过身去的同时按下了太阳穴边的视觉干扰器，此刻他们二人在旁人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另一张脸。猛虎瞧见他二人回身，便前肢离地，像一个弯着腰的人那样直起了身子，再度站定时，竟已变成了一个容貌俊美的便装青年——一个跟孙策一模一样的青年，沉着脸发问道，任何妖怪都不可能在我面前妖气不外露，你们是什么人？
孙策收回按在激光枪上的手，正在犹豫该如何向眼前这个不科学的自己用科学解释这个过于超前的问题，就见身后周瑜踏出一步，道，大王息怒，我们二人的确是误入此地的普通人，因为祖传原因对世间妖怪有所耳闻，才忍不住继续躲在这里一睹风采。
孙策被这个羞耻的称呼结结实实给呛了一下——有没有搞错，这个中二的叫法真的管用么？
哪知对面的自己居然还真受用地眯了眯眼眸，圆形瞳孔里象征着百兽之王的黄金色瞬间褪去，变回与人类一般无二的黑色。青年长而有力的虎尾在身后摆了摆，颔首允可道：罢了，针对妖族的禁制确实偶尔会让人类误入，只是旁观一会儿的话倒也无妨，我会盯着你们。
——为什么会管用啊！因为对面说白了也是自己所以感觉更羞耻了是怎么回事！我真有这么自恋？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孙策在内心倍感无语。
眼看着自家周瑜三言两语就把百兽之王的毛给捋顺了，孙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不过好在万妖齐聚的“妖族春节联欢晚会”足够精彩，泛舟于湖上享用奇珍异果制成的年夜饭也实在是一段难忘的经历——只要挑那些人类可以吃的食物就好。
在虎妖的领导之下，这一代的妖怪并不算特别排外，反而还有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意思。有些妖怪酒量奇大，又被孙策聊得情投意合，就差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硬是要给他敬酒。孙策接收到那边周瑜的眼神攻击，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推诿：“不了不了哥们，等会儿还要驾驶呢。”
“开车？”那妖怪还不甘心，“你们人类就是麻烦，要不让鹰兄载你们一程？他跟孙策周瑜一起攀过珠峰，飞行能力绝对靠谱。”
“那倒是不用，我开的是时空机。”
“哈？”妖怪问号。
珍馐和演出品味欣赏得差不多，二人在众妖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席，乘上时空机进行了又一次跃迁。
被削弱过的能量波在湖面掀起轻微的涟漪，映着被烟火铺满的城市夜空，和这处妖怪共欢、张灯结彩的桃源之境。
湖心深处，英俊的玉妖身披演奏时穿的古典长袍，合上了映着爱人面容的流光溢彩的眸子。按在他肩头的虎爪悄然化为人的手背， 他在暧昧的亲吻中顺从地被摁倒、躺下，直到散开的华服与长发一同铺展在画舫里。
他们在第二个平行宇宙的烟火中消失于跃迁点，又在第三个宇宙的漫天烟花中睁眼。
“这里又是什么情况？”
两人身处一栋摩天大楼的顶端，风沙掠过衣襟，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在天际盘旋，绕着前面一片正在不断有烟花从中蹿往天空的废墟打转。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两人掏出不同的通讯设备，凭借超高科技手段三下五除二把头顶那架直升机的无线频道给监听了：
“滚蛋，你自己炸的烟花厂自己收拾！”
“老虞，这不能怪我啊，手机日历今早零点才给我推送今天是除夕的消息！我也不想这样的！”
“你他妈哪回能自己拿脑子记？啊？？上回送个戒指被郭嘉扔进温泉池里还不能让你长记性吗？？还有你绑架来一堆首饰工艺师让他们往安全套上镶钻石又是怎么回事，你脑子被他妈一群春运赶火车的野驴给踢了吧……”
窃听完这段（其中一方）歇斯底里的对话后，两人一脸懵逼地对视了一眼，感觉通讯频道是破译了，但恐怕行遍几百个星系都找不到一个能对上那另一人脑电波的频道。
“但我觉得你的脑电波应该是可以跟他产生共鸣的。”周瑜揶揄地瞧着面前的孙策做出结论，“毕竟纪念日的时候你送过我一团玫瑰星云做礼物，我问你它是从哪个星系搬来的，你告诉我说是炸出来的。”
孙策：“……比烟花厂还浪漫，不是吗？”
“从规模上来说是的，如果后来我们没有被爆炸余波来带的紊乱引力给卷进虫洞里差点出不来的话。”
就在此时，又一个黑进频道的人发话了，声音清冽如水，语调温柔，音色对于孙周二人来说都分外的熟悉。
他说：“扑街啦你孙伯符，我顶你个肺啊。你知唔知军火商也是要面子的喔？”
“我们还是走吧，这个神经病的宇宙没救了。”来自异界的周瑜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频道。
跃迁了大半天二人也累了，索性回到了自己的宇宙，在这颗临时歇脚的星球上开始准备起了年夜饭——大概是太多个年月没有好好地享受过一顿旧银河系时期的正常饭菜，跑到别人家吃了两顿年夜饭还未餮足，反而更勾起了二人的食欲。于是这就有了孙策抱回来一捧柴火的后续。
时间回到现在，仿重力罩外的宇宙寂静如水，夜色宏大而安详。
周瑜在孙策削土豆之余轻抚着时空机的金属外壳，从回忆中抽神。旁边的孙策突然用力“啧”了一声，被不幸腰斩成两段的土豆掉落在灰色砾土上。
周瑜敏锐地瞥了他一眼，后者则摊了摊手，神色如常地收好小刀，蹲下身去捡起削废了的土豆：“上次给脑神经开刀的那回估计是伤到了哪里的神经元，有关刀功的条件反射都给废了。”
“看来我们短时间是吃不上年夜饭了，”孙策把玩着土豆，注意到周瑜不佳的面色后又走过去捏住他的手腕安慰地揉了揉，“别一副这样的表情，居家好男人不再居家了，但也还是好男人嘛。”
“再来一次吧。”周瑜抬起自己的手，用侧脸蹭了蹭握住自己手腕的孙策的指节，“我们再去一个世界，去那里蹭年夜饭。这样就不用自己做了。”
孙策握着手里的土豆，面色一板严肃地教育它：“你看看你，没事玩什么蹦极，害得我老婆心疼我。”
“好吧，”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周瑜被逗笑，转过脸来也朝他笑道，“再去一个。”
这次的降落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薄雾笼罩着草长莺飞，似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
除却繁茂的植物，各种小动物也时而现身林间，一切都是未开发的景象，这个世界似乎离原始宇宙2019年的文明程度还有些遥远。
孙策低头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数字。根据系统分析周遭土壤、植被的结果，该宇宙似乎最接近原始宇宙的公元150年～250年。
多个分析函数正在通过高速运算进一步缩小年份范围，当数字区间还在不断跳转缩小时，密林深处迅疾而至的一串马蹄声让二人精神一振，周瑜拽着孙策躲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白衣银甲的将军纵马而来，在不远处的绿荫下勒马。由于还有一定距离，兜鍪下的面容不甚清晰，但却让人莫名觉得，那一定是异常夺目的。
阳光破开重重叶片投射而下，照在随风微动的草尖上。
草丛里，孙策腕表上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一个整数上：公元200年。
“什么人！”马背上的将军大喝一声，嗓音如金石相击，清晰朗厉。
骨传导耳机中的同声传译装置将古汉语翻译完成后渡进二人耳中。策瑜两人不约而同一惊，没想到自己隔得如此之远还被一眼看破——孙策握住了周瑜的手，正欲从草丛中站起时，又被周瑜手掌一翻反握住给拽了回来，重新蹲下身子。
只见远处的草丛里钻出两个士兵模样的人，朝那个骑着骏马的人行去：“将军，我们是韩当校尉的部下……”
由于距离太远，士兵们的话语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周瑜握住孙策的手没来由地逐渐收紧，攥得指节发白。
一阵疾风刮过树林，变故突起——两名士兵毫无征兆地挥刀向马上的将军斩去！
所幸后者并非毫无防备，立即挥弓格开，用力之猛甚至震得二人往后退了数步。将军舞起长枪迎敌，谁知背后的草丛中突然冒出第三名士兵，弯弓搭弦，就要一箭收获这伏击的成果！
周瑜在瞬息间拔出激光枪，枪口甫一指住那名士兵，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下。
渐盛的时空乱流中，孙策的手掌离开枪口，捧住周瑜的脸，让他不再望向那个方向，而是轻轻拨过来直视着自己。他放上另一只手，双手揣摩着周瑜的颈侧和脸颊，与他额头相抵。
“别怕。”
扭曲的空间把周遭一切抛向虚无和太极。世间一切皆有规律，时空穿梭者不能干涉任何一个平行宇宙的历史进程，否则造成的影响将会产生蝴蝶效应，重则导致时空虫洞崩塌，穿梭者葬身异界。
所以世间的一切都很公平。没有反派可以回到过去杀死年幼的救世主，也没有实力差劲的野心家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去就能轻易统治全宇宙。有些人的诞生是美，离开也是美。正如完满的结局是美，缺憾也是美。
有人是神明给予世间的凝视，长久而温柔；有人却偏偏是惊鸿一瞥，短暂，耀眼，绝代风华。
但不能说那样的一瞥不美。
两位异界旅客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即将离开的这个宇宙中，孙郎和周郎兴许即是神明的左右眼。而这必定是位喜欢给世人留下惊鸿一瞥的顽皮神明，瞥完后他还调皮地眨了一下左眼，让世人不再看得见他左眼的光华，很快又闭上了另一只，沉沉睡去。
莫约也是安详甜蜜地睡去。
时空乱流散尽，他们回到了他们的宇宙下。星华耀眼，如浮动在暗色汪洋里，浩淼无双。
孙策抬起眼睛，笑道：
“我终将和你永远在一起。在此时，在此地，在此身。”
修长如钢琴家的双手覆盖着孙策的手，后者一手握着土豆，一手握着削皮器，在周瑜的帮助下，一下一下地剥离着一只不知从多少光年外运来的珍稀土豆的皮。
事实证明，就算削废一车的土豆，也不能阻止这二位在自己的宇宙吃上第三顿年夜饭的决心。
——尽管以两人的厨艺水准来看，它最终可能仅仅只是一盘烧糊了的土豆，估计也能被奉为珍馐。
“如果仅仅是和对象两个人过年的话，能过出什么花样来？”
大概不会有人觉得跟一个神经受损的爱人手把手一起削土豆算是什么情趣，这样的回答就算放上去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但周瑜觉得很棒，在这一瞬间他真真切切觉得削土豆是比炸烟花厂甚至是炸星系还要浪漫的一件事情。
星空下的电视里播放着古老的节目，那是201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是他用一舰船的石蜡跟那篇帖子里的网友交换来的珍稀录像，对方甚至还附赠了一台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初的古老文物——液晶电视作为添头，祝他们2019年除夕快乐。
“你知道吗公瑾，我觉得除了三大守恒定律以外，其实宇宙万物都应该是守恒的。”孙策说，“我觉得那次远征中我能从时空裂缝里活下来，手术成功保住性命留下后遗症而不是直接歇菜，说不定就是因为刚刚我们去的那个世界的我中了埋伏身亡。那个宇宙的我失去了什么，总有另一个宇宙，我会得到。”
周瑜没有说话，他轻轻揣摩着孙策的双手，感受他的骨节和皮肤。这双手是由宇宙之始爆炸出来的无数星尘碎片组成的，这个总把炸点儿东西当浪漫的男人，就是诞生自一场爆炸的浪漫本身。
而我也一样。周瑜这么想，嘴角勾起了一个浅笑。你我本是星尘，遇见彼此之后，才学会呼吸。
宇宙深处某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带走了另一个世界的孙伯符，将他打散回星尘，变成了他们测绘过的那些绚烂星云的一部分，又因为守恒定律的存在把它们派送到了这里，组成了面前的人。
岁月是规律的，也是离经叛道的。是变化无常的，也是守恒的。它不会因为夺走了你的什么东西就变成恶人，它总会想方设法地赠予你一些更好的，更合适的，更值得的。
只要你心怀深爱，渴望享有。
“公瑾？”
不知过了多久，孙策的声音把盯着电视屏幕的周瑜给叫回了神，他张开双手，一只土豆削成的小老虎躺在手心。周瑜瞪着那只小老虎愣了三秒钟，难以置信地望向孙策，眸中的惊讶逐渐过渡成了惊喜。
“我觉得，这次复健，有点成功？”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