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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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同名
2018-12-24

[策瑜]《影帝成双》

给璧成老师的Guest,平安夜快乐,元旦应该还有一篇新文

我流爆破式浪漫爽文(然而这次好像没有炸),快节奏剪辑转场(只是因为懒得多写),雇佣兵x军火商,跟娱乐圈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要被标题骗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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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什米尔山区的任务:地名向碟中谍 6致敬。

写的时候是七夕前,所以可以看作七夕贺文=w=

 

 

 

 

 

如果再给孙策一个星期,哪怕一个小时的时间重新策划,那么他可能会选择用轰炸机空投玫瑰、用一个军队的火力引燃一座烟花厂,或者哪怕是将一打镶满了南非钻石的安全套码成一个心形,什么都好——摆在周公瑾面前,向这个颇负名望的军火商表达自己款款的爱意。

 

但事与愿违总是占大多数。当他完成手头最后一个任务,率领着自己的佣兵小队从克什米尔大山区里钻出来,回到信号覆盖区喜提WiFi时,悲剧地发现手机日历早在三个月前就向他推送了一条迎接中华某传统节日的消息。

 

“牛郎保佑,”孙策盯着自己的手机喃喃,收到副队长乔笙一个表示诧异的犀利目光,当即替换掉这个多义词,“......织女保佑,除了防弹衣我还有没有其他更适合约会的装束?”

 

“呃,头儿,”太史慈从直升机座位底下意外翻出一条夏威夷风情的印花大裤衩,像斗牛士举起红布那样双手展示给孙策看,“这个行吗?”

 

“谢谢,在我开枪把它打得稀烂之前赶紧收起来。”孙策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转身扶住机舱舱门朝驾驶座喊,“仲谋,作为哥哥的小智囊小僚机,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建议就是,你再不跳机,等我们飞过空投点你就可以落地之后步行几十公里走着去找公瑾哥了。”孙权被他大哥的称呼硬生生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扶正耳机按下舱门开启键,含蓄地幸灾乐祸了一回,“要不空降过程中徒手抓只鸟呈给他?”

 

“不了,”孙策跃下直升机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我还是用我自己的吧。”

 

 

三秒之后,直升机内的队伍成员面面相觑。

“他说用他自己的......什么??”

 

 

“His DICK, I think.”乔笙冷静分析,“Come on, that's for sure.”

 

 

 

 

孙策和周瑜的第一次会面是三年前,主观来讲非常愉快,客观来讲很不愉快。孙策从中东雇主那里接到的任务是绑架一名亚裔军火商,借此要挟对方将军火低价贩卖给叛军。雇佣军这个特殊军种本就没有立场可言,乱世当前,绑架而不杀人这么温柔的勾当,孙队长当然是说干就干,领着一班人马就闯入了军火商在中东的临时府邸。

 

他没有料到的是,军火商不仅有军火,还有自己的武装。加之有钱人就是有钱人,有钱不去治被迫害妄想症而是全砸在各类防盗装置上,孙策一时不慎吃了个亏,没想到这素未谋面的军火商骨头这么硬,两头闹了个两败俱伤。府邸炸了之后,他自己也陷入昏迷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发现运气倒还不错,躺在维和部队的塑料帐篷里,大概是被当成了战乱中被轰炸机误伤的倒霉士兵。

 

四周的简易病床遍地开花,肤色各异人种各异的受伤者们横七竖八,嘴里叽里咕噜地嘟囔着、喊着各国语言。再一看隔壁病床,一个样貌颇为养眼的亚裔年轻男子抱着一只ipad靠在床头,肩头手臂的几处擦伤似乎也是刚刚处理完毕,雪白的绷带不仅没能为其添一分柔弱,反而凸显出了他的硬朗和英俊。由于靠姿太过优雅而有气势,在满地的糙老爷们里便愈加不同寻常了。

 

他本是蹙眉盯着手头的平板,察觉到孙策的清醒后,侧过脸来,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第一次见面你们其实是敌人?”虞翻坐在酒吧桌前抿了口酒,咬到冰块时嘶了一声,“以你的性子,居然没有扑上去就把他给捆了?”

 

“如果你刚从一场惊天大爆炸中迷迷糊糊醒来,发现一个受伤的美男子靠在旁边床头,阳光洒进帐篷气氛安宁祥和,第一反应还是跳起来捆人的话我佩服你。”孙策肘部撑在吧台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咔吱咔吱地嚼着冰块。

 

“说实在话我认为其他赘述都可以去掉,决定条件只是‘美男子’三个字。”

 

“不不,事实上,我们都没有意识到对方就是那个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敌人。”孙策忽略了虞翻话里隐含着的对颜控的指控意味,一摊手道,“潜入他家时我全程戴着防毒面罩,而他——我也只是从茶几底下看到了一双穿着浴袍的小腿而已。你知道,对于富豪而言,就算是年过五旬的油腻大叔也很注重腿毛的去除。”

 

“干杯,真遗憾你没料到对方其实是个年不过三旬的美青年。接下去呢?”

 

“我们搭讪了。”

 

“哦,搭讪?”

 

“对,我英明神武地搭讪了他。”

 

 

 

“嘿......你是维和部队的技术人员?”孙策眯着双眸斜倚在床头,露着虎牙朝那边一笑,“能听懂英语吗?这儿遍地的阿拉伯腔听得我头都大了。”

 

“当然。”周瑜从ipad前抬起眼眸,报以一笑后同样用英语回他,“希望我没有什么令你头大的口音。”

 

“我甚至听不出你有口音!你是华裔?”孙策双手一撑床板往那边凑了凑,企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晰有力地穿过伤病员们的混乱杂音,“介意告诉我是哪里人吗?”

 

“香港人。”周瑜笑容仍旧,换用粤语重复了一遍后反问,“你呢?”

 

 

 

“他一定是刚跟九龙的黑帮谈完生意回来,手头上还是香港的假护照。”虞翻一口咬定,“而且简直熟练得像是惯犯!”

 

“可不是,他甚至还装作不擅长国语的样子,后来跟我聊天打趣时还模仿了不少周星驰电影的台词。”

 

“我怎么感觉这像是你才会干的事,大概是我太不了解他……以至于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回答他你的籍贯的?”

 

“……”

 

“嗯哼?”

 

 

 

孙策双目明亮、坦然地注视着周瑜。作为一个优秀的佣兵,他被问话的经验太多了,比这更加险恶的情况数不胜数——无论是化身间谍打入敌人内部,还是坐在受刑椅上接受考验,都需要他有着过硬的临机应变能力。甚至不需要经过大脑,他就对自己能够给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答案这件事胸有成竹。

 

“我吗?我来自……”

 

用来作临时病房的塑料帐篷里称得上是嘈杂,不知是哪个战火之中仍然注重生活情调的士兵捧着手机,用帐外艰难搭起的无线电台看欧洲杯足球赛,许是战况正至激烈处,只见他突然一挺身,激动地大吼道:“Arschloch, verdammt franzosen!(德语:日,这该死的法国佬!)”

 

孙策条件反射地一秒回头,凶神恶煞地回敬:“Halt die Fresse! Willst du Arger?”(德语:闭上你的嘴!想打架吗?)

 

 

 

“哇哦,”虞翻惊叹不已,“精通世界各国语言的雇佣兵素质竟然是用来让你跟人对骂的,而你对法国队的爱甚至超过了你的求生欲!”

 

“所以,我也没办法,”孙策嘴角轻微地抖动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咀嚼起了第二块冰,“德语可不像英语,大街上随随便便抓一个人就会的,除非那个人身份特殊,比如雇佣兵——为了隐瞒身份,我只能顺势告诉他,其实我是一名德籍华人。”

 

“……好吧,好吧,你俩可真是奇葩。我实在难以想象一个装成德国人的浙江人和一个装成香港人的安徽人用英语交流的场面。”

 

“还不止呢,后来还会发生浙江人情意绵绵地教安徽人用德语调情、安徽人用粤语跟他打情骂俏回去的情形。”

 

“……别让我知道有这种事的存在好吗。但是后来你难道没有跟那个德国兵打起来?”

 

“当着周公瑾的面打?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又无辜的平民伤员,来中东旅游的时候不幸被战火波及又被维和部队救下,然后在帐篷里跟他邂逅而已。”孙策耸了耸肩,“幸运的是那个德国人两条腿都缠满了绷带,也不可能扑过来打我,我们只是互相问候了一下对方的母亲就作罢了。”

 

 

 

“所以……你是德籍,但支持法国队?”周瑜颇为诧异。

 

“……嘿,这没什么,这可不能算叛徒。”孙策视线望向帐篷篷顶,理直气壮道,“要知道中国人可是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队都支持。”

 

“嘿——老兄,说话注意点儿分寸!”

 

四面八方的几个伤员齐刷刷转过身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东亚军人提起自己的机枪戳了戳地面,他身旁一名穿着黑色裹胸和迷彩裤的亚裔美女则将如瀑的黑发往肩后一拨,朝孙策竖起了一根纤长的中指,用标准的汉语清洌如水道:“除非你想打架。”

 

“——呃,我没有任何戴有色眼镜看人的意思。”孙策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歉意,一副十分尴尬的样子,说罢微微颔首凑近领口的微型对讲,语气一变压低嗓音同样切换成中文道,“太史慈乔笙,装作不认识我养你们的伤去,净知道给本队长使绊子!”

 

转回身去的高大男人和亚裔女佣兵对视一眼,肩膀不约而同地抖动了起来,忍笑忍得一点都不专业。

 

 

 

“如果不是我那个时候正在离队执行任务,我绝对不会像他俩这么给你面子,一定直接把你的老底捅个对穿。”虞翻翻了个白眼,“据我后来收集的资料显示,周瑜也是德国队球迷。”

 

“所以我们在一起后我一犯事儿就得好言好语地哄他‘德国战车万岁’,你明白?”

 

“这不意外,如果你能有点原则的话,就不会选择在任务期间跟一个在维和部队帐篷里认识的明显就不是普通人的男人搞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老虞,这不是‘搞起来’,是‘谈恋爱’。爱情来了就是来了,不管我看中的人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军火大佬,还是菜场上摆摊吆喝的果蔬小贩,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你这样乱用比喻,周瑜会把你塞进运输船和那些掩饰军火的土豆一起沉进海底的吧?”

 

“并不!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哦?他说他是倒腾土豆的?”

 

“差不多,他说他是个食品运输商,来中东运货的途中被战火波及......好吧剩下的可能有点耳熟,被维和部队所救、命运的邂逅什么的。”

 

“光是从扯淡的姿势这一点上看你俩还是挺有夫妻相的。......我开始好奇,当时你自称是什么职业?”

 

“......”

 

“说下去,队长。”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在我说的时候不要笑,”孙策揽住虞翻的肩膀重而缓地拍了拍,手里握着的手枪在虞翻眼前晃了晃,让后者严重怀疑自己是个但凡勾起了一点嘴角就会被一枪崩掉的木头人,“也请你尽最大的努力在听的时候不要笑,好吗老虞?”

 

 

 

“周瑜,我劝你稍微清醒一点,”电话里诸葛亮的声音听起来实在过于复杂,已经超越了“让人能从中读出头疼二字”的阶段,而直逼“让人能从中读出一整张医生开的治头疼处方”的境界,“干我们这行金盆洗手和天方夜谭是同义词,虽然你是我那——怎么说,那‘该死的商业竞争对手’,但‘该死’的意义在于还没死,而你再这样下去就要不符合这个条件了,你,明白吗?”

 

“如果你是指我把客户的军火全部换成了巧克力条那件事的话,”周瑜从容地把因为狗乱跑而缠上自己手腕的狗绳悠悠绕开,另一手抬起骨瓷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红茶,这细微的声音通过蓝牙耳机传递过去,让诸葛亮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那只是我对对方强买强卖这件事表达不满而已,没有全部换成炸弹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我只提醒一遍,公瑾。你手里资源太多,几乎算是各方势力的军火枢纽。树大招风,现在这棵树成了精还想跑,肯定会有一帮人拿着斧头想把你给锯了瓜分。”诸葛亮恢复了宠辱不惊的语气,每一句都像是钢针做的羽毛,轻轻淡淡地刮在人心上,“至于要不要连累身边人,你好自为之。”

 

“放心。”周瑜话语带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倒是真的很容易把炸弹错当成巧克力条的。”

 

“......有个问题我一直挺想知道,那个健身教练是会下蛊么?”

 

“可能吧?起码他的狗会,总是喜欢偷偷衔几颗狗粮跳上桌,丢进我们的鸡胸肉沙拉里。”周瑜蹲下身来笑眯眯地揉了揉大金毛的脑袋,眼角的睫毛末端坠着午后灿烂的阳光,“是不是啊,小捣蛋?”

 

听筒里传来能让人听出一整张治牙疼处方的嘶气声。

 

“好吧,换个角度想想,”诸葛亮艰难地竭力把“仁至义尽”四个字揉进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里,“不说你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多危险,就说他——你就不怀疑他在你面前坦露的一切并非属实?”

 

周瑜转了转手腕,把绳多绕了几圈后将狗轻轻往回拽了一点,口吻放松道:“这你大可以放心,我委托过某人帮我调查,你知道,那个人的情报从来不会有什么疏漏。”

 

“好吧,既然你还是一贯的自信——不过还有件事。”

 

“洗耳恭听。”

 

“以后要么走到离那个健身教练远一点儿的地方说话,要么干脆就别接我电话。”诸葛亮郁闷地说,“你的粤语听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快快,”孙策从暗道中坠落至地面,用最短的时间解除单膝跪地的pose,边走边扒下自己的防弹衣边招呼房间内的其他人,“一级警戒,全员做好准备!”

 

“你情人又来查房?”把自己倒吊在单杠上补口红的乔笙挑起了一边秀眉,“这里可是我们在德国的临时秘密基地!”

 

“在你脑袋一热假装成德国人并在慕尼黑现买了栋房子后。”太史慈补充。

 

“现在它得在十分钟之内伪装成一家健身会所。”孙策双手抓住领带利索地把它从脖子上卸下来,一脚踹上路过的某个开关,侧面悬挂满枪支的墙瞬间翻转,变成挂满了健身护具的另一面,又扭头朝旁边正在做卧推的太史慈道:“刚刚他发消息给我说遛狗会路过这儿,要顺便来看看——帮个忙子义,你这杠铃片起码得卸一半下来,正常人是不会加到这种重量的好吗?”

 

“他已经很给面子了。”给自己戴好健身护腕和吸汗头巾、变身运动女郎的乔笙愉快地扬了扬下巴,“刚刚我还坐在上面呢。”

 

“防弹衣配领带。”躺着举铁的太史慈还是以惊人的敏锐捕捉到了孙策身上的重点,“哇哦老大,又是色诱类任务?我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向你情人告状?”

 

“最好别。”孙策迅速换好衣服,一口气拉下黑色紧身背心,劲健的腹肌被遮盖但仍可看出沟壑的痕迹,“否则下次就是本队长亲自坐在杠铃上了,你要不要挑战一下极限?”

 

太史慈:“......我还是要漂亮姑娘。”

 

“我有个疑惑,老大。”乔笙双手叉腰,歪了歪头,“你真的确认情人先生背景没问题吗?那种极端条件下遇到的人,可没几个省油的灯。”

 

“放心吧,我找人调查过。”孙策用拇指抵着下巴眯了眯眼睛,“那家伙可以担保。”

 

“还有——”

 

“虽然‘情人先生’这个称谓还怪可爱的,但——”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随手往空中一抛后横向抄走握回掌心,“你很快就可以不用这么叫他了。”

 

 

 

然而,故事的一开头我们就说过,事与愿违总是占大多数。

 

“——趴下!”他的准丈夫牵着狗出现在他眼前时,瞳孔骤然一缩,“快趴下!”

 

漫天火箭弹拖着浓烟自空中袭来,像彗星坠落一般,降临在这片被雇佣兵承包改造成秘密基地又伪装成健身会所的庄园。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连成一曲最有爆破感的摇滚乐,夹杂着犬吠在整个庄园的上空炸开。

 

 

 

“......健身教练,”虞翻忍不住放下酒杯捧腹了足有三十秒,才憋着笑表示惊讶,“我没想到你们连掉马都掉得这么非同凡响,二位都是场面人啊。”

 

“公瑾以为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我也想当然地认为那些人是我的仇家,我们都想尽办法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保护对方,这过程真的很鸡飞狗跳。”孙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的似乎带了那么一点宠溺意味的弧度让虞翻眼皮一跳,“事实上两个人的仇家都来了,而且还撞在了一起,最后被我俩全部收拾了。”

 

“确实没人能料到好好的一个庄园被你改造成了个武器库,他们这回算是撞上个硬茬。”

 

“而连同我在内,都没人料到武器库的底下还被公瑾安装了反导系统。”

 

“......”虞翻深吸一口气,叹道,“看来你的戒指倒没白准备,他一定在你们家底下也装了一个,用来保护你。”

 

“总之,那一仗打得很漂亮。”孙策抱起了胳膊,“但是对我来说......结果却并不美。”

 

 

 

孙策抱着机枪从烟雾弹中翻滚而起,门口的硝烟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在他的枪口移向门的一瞬间,周瑜的容颜破开硝烟撞进他视野。

 

穿着前天一起逛街买的情侣衬衣、披着沾染上灰尘和血迹的休闲款风衣、戴着防止狗绳磨破手掌的薄手套,端着手枪,对准孙策的面门。

 

两人僵持着,互相直视着彼此的脸,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有一句无声的话语在二人内心空空作响。

 

“——你他妈的会用机枪/手枪?”

 

 

 

“听得我神经都紧绷起来了。”虞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皱起眉的样子仿佛跨越时空闻到了那时的火药味,“欺骗和隐瞒,真实和谎言,这样的对峙一定让人很痛苦吧?”

 

“不,”孙策凝重地给自己添了几个冰块,“我们只是在纠结这下该说哪国语言比较好。”

 

 

 

“嘿,你看,”孙策率先打破沉寂,用的还是一贯以来的英语和一贯以来“健身教练兼顾家好男友”的语调,一手放下机枪搂在怀里一手挠了挠头,“其实我不太明白这些人......还有你......好吧,”他顿了顿,突然像放弃了什么似的,语气一沉切换成普通话:“告诉我你身上那些血不是你的。”

 

周瑜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纹丝不动地瞄准孙策的额头,气氛保持着紧绷,久到孙策几乎要怀疑周瑜真的听不懂国语时,一声低沉的轻笑打破了沉寂,是周瑜发出的。

 

“你过劲,愣肯装成这样。”(舒城话:你厉害,宁肯演成这样。)他噙着笑意,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传递着怒火,突然枪口往下一指连扣三下扳机,三发子弹打在孙策脚边,然后收起枪也收起表情,一派冷然地盯着孙策,换用纯正的普通话道:“当然是别人的血。”

 

雇佣兵猛然一愣,反应过来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挽留什么——然而他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的速度,终究是没能赶上军火商转身离去的步伐。

 

崩飞的弹壳接连落地,清脆的声响掩盖了渐远的脚步声,像是满含诀别意味的悲伤情诗。

 

 

 

“难怪这段时间子义和乔笙那么听你话,原来是目睹了分手现场怕被灭口?好像你会把他们反绑着吊起来再用脸书直播给全世界一样。”虞翻脸上写满了恍然。

 

“更难过的是他还牵走了我的——我们的狗!”孙策夸张地用双手抓着头发哀嚎,“法官可没判下抚养权,孩子怎么就默认归他了呢!”

 

“......”虞翻倍感无语,“我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给你的情报,让你从一开始就对‘周瑜的背景是清白的’这个伪命题如此放心?”

 

“确实,我犯的两个最大的错误,一是在身为队里技术人员的仲翔你不在时没能发现公瑾私自加装的反导系统,”孙策耸了耸肩,“二是被这个情报贩子摆了一道。”

 

虞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和“那”之间的区别。

 

孙策按下桌上的按钮,身旁厚重繁复的窗帘自动缓缓拉开。从这座摩天大楼的顶层酒吧向外看去,整座城市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而比起那些浩如星海的橘紫色灯火来,离室内人更近的,则是落地窗外被反缚双手用起重机吊在半空中的男人。

 

“嗨孙队,”双手不能自由活动仍然阻止不了郭嘉在百米高的夜空中悠哉游哉地朝孙策wink了一下,随着落地玻璃渐渐升起,他的声音也传进了室内,“别来无恙啊。”

 

虞翻:“......哦,原来是这货。”

 

“拜托,我采取的才是正确举措,”郭奉孝理直气壮,“他们两个人同时让我查对方的背景,要么告诉双方真相让他们愤然分手激情互殴,要么两边都隐瞒事实让他们继续相亲相爱,我可是一眼就看准他们是绝配,舍不得棒打鸳鸯——两败俱伤和双赢肯定选双赢不对吗?得好好感谢我才是!是不是孙队?”

 

“他说得有理,我该用facebook直播的。”孙策肯定地点点头,一手叉腰朝郭嘉露齿一笑,“咱们也来双赢一回,再会了鬼才。”

 

起重机应声解除锁定,吊着郭嘉的绳索瞬间断裂,圈内顶尖的情报贩子就这样被直接扔下了楼。底下一层的露天酒会传来了女性的惊呼声,孙策侧耳听了一瞬,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丢进酒杯,在它沉底的过程中仰起脖子饮尽了杯中剩下的酒液,齿根碾碎冰块,同时别好了枪支,朝虞翻示意了一下留在杯底的那一点银光:“替我保管一下,等我从克什米尔回来的那天,就是我追回公瑾之时。”

 

 

 

时间回到当前,三个月后的孙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他在自由落体的狂风中对着耳机里的虞翻大吼:“在我落地之前!在我见到公瑾之前!在一分钟之内——想办法把戒指弄到我手上!!”

 

“办不到老大,”耳机里传来远在天边的虞翻冷漠的声音,“你还是用鸟求婚吧。”

 

“哥,公瑾哥现在有麻烦,”孙权赶紧在孙策之前抢过话头说正事,“他正在跟仇家谈判,我们黑进了房间的监控,根据现场情况保守估计不出五分钟就会动起手来。”

 

“意思是我还不能先落地再乘个上百层的电梯上去找他,得直接从那个房间的落地窗外跳进去对吧?”孙策“呵”了一声,“说这话前你能保证我背上的降落伞是装了引擎的吗?”

 

孙权:“......咳,你可以意念发电。”

 

“用爱发电。”乔笙酷得像黑帮女王准备去砸场一样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再说了,哪种登场方式更帅一点?”

 

“好吧,你说到点子上了。”

 

孙策逆风眯起了双眸,从额头上拉下护目镜,反手抽出背后的机枪,猛然一个拧身调整好姿势后直接对着半空射击,巨大的后坐力让他在迅速下坠的同时横向转移,直朝那栋七星级酒店的某一高层俯冲而去——

 

 

 

战火中的男人不需要写情诗,枪炮是他们胜过万簇玫瑰的浪漫。

 

立场不过是求同存异的准则,身份乃身外之物,两个人能不能在午后阳光里嬉笑着遛狗、互相枕着对方的肩膀或者用枕头打架,跟他们会不会用枪、会不会倒腾军火,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而安全套上有没有镶钻,对于周公瑾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落地窗玻璃漫天飞溅,张扬地撕碎了谈判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数支枪口指着的中央,周瑜看清破窗而入后一个前滚翻站起的人,眉梢微展露出了一个介于颇感意外和早有所料之间的笑容。

 

“He's your ally?!(他是你同伙?!)”谈判方满脸横肉的白人惊怒地朝周瑜吼叫道。

 

周瑜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睛,瞧着一手端机枪一手拔出手枪伫立在满地碎屑中的孙策,忽然毫无征兆地露出一个有些无辜的表情,冲他说:“现在我说你是我老公的话,你会帮我吗?”

 

 

 

“嘶——”

 

通过耳机监听着现场一切发言的小队成员同时嘶了一口气,直升机机舱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靠,”孙策飞速一把揪掉耳机,机枪朝房间人指了一圈,“都他妈别动。”

 

一架小巧的无人机恰于此时从外面俯冲进来,孙策将手枪往周瑜那边一抛,抬起空出的右手,一只精致的戒指被无人机扔下落入掌心。他将戒指捏在手里朝周瑜晃了晃:“Wanna a deal?You take this. I take you out.”

 

“Fuck…how could you be so cunning?”周瑜哑然失笑,垂眸并瞬间给手枪上膛,而后双眼一抬,“Deal.”

 

 

 

将四周围堵的士兵中突然有两人举起手中的枪支,朝他们其他的同伴开枪射击。连同那个为首的白人在内,谈判方带的人全部应声倒下,开枪的两人也先后卸下面罩,得到周瑜略带讶然轻挑眉梢的回应:“郭嘉荀彧?”

 

“情报贩子大部分时间给出的情报还是真实可信的。”郭嘉朝孙策做了一个“你看就是这样”的摊手动作,食指钩住扳机环把关上了保险的手枪在手里转了两圈,“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一个把我从楼上扔下去的混账的忙,文若啊,我是不是太宽宏大量了一点?”

 

“我可是特意把你投放进了灌满葡萄酒的泳池里,”孙策可不苟同,无视郭嘉从后半句话开始就一直边偷瞄荀彧的脸色边狂瞪自己的表情,“周围全是穿着低胸晚礼服的美女,你还有什么不满?”

 

“孙队下次最好还是别这么做,”荀彧认真地接话,“晚上风大,湿透了容易着凉。”

 

“......”孙策朝郭嘉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神情。

 

“好了,我知道你完全get不到我白色衬衫被红酒浸透的性感,也不知道‘吃醋’这俩字怎么写,但咱别现眼了好吗宝贝儿,回去了。”郭嘉一把搂过荀彧的肩膀,把他往门口带的同时回身朝孙策竖了个中指,“——那个外国佬谈判地点选得不错!”

 

 

 

孙策当然明白郭嘉的意思——这里是个高级酒店。他回过头来看向周瑜,后者正在像玩游戏似的百般无聊地把戒指从食指一个个试到小指,最后还是套在了最合适的无名指上。

 

“挺会挑时机的啊,趁人之危?”周瑜捏了捏指根处的银环,抬眸跟他对视,平静且自然得不像是分别了三个月的模样。

 

“我也没想到这次的任务会耽误这么久。”孙策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敏锐地捕捉到周瑜话里柔和笑意的他自己也忍不住翘起嘴角。这里的床足够大,然而没人想在满地狼藉中做那种事——两人同时瞄向那张豪华大床的眼神冷不防相撞,不谋而合地给彼此递出了一个揶揄的眼神,同时默契地想——但吻一下总是可以的。

 

“还想杀我吗?”

 

“那个任务我早撂挑子了,委托人都被我宰了。”

 

“那,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吗?”周瑜眼底含笑,在二人靠近到近在咫尺的距离时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孙策摊开双手:“任君宰割。”而后分别扣住周瑜的后脑和腰,在窗外直升机旋翼的笼罩下,共享了彼此唇上炙热的温度。

 

 

 

“嘿,嘿,”远程操控着无人机的虞翻十分难受地拧了一下脖子,“我能把炸药也空投下去吗现在?”

 

 

 

久别重逢的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深入检查对方三个月后的吻技是否有所长进的同时,脚底下整个房间的地板边缘出现了一圈黑色的细缝。而楼板的下一层,酒店的温泉浮动着氤氲而暧昧的热气。

 

百层之下,一楼大厅的电梯“叮”地一声洞开,已经换上便服的郭嘉和荀彧从中跨出,前者掏出手机望了一眼屏幕上的按键,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准备好做一对落水鸳鸯了吗?”他大笑着落下拇指,“Wir gratulieren zu Eurem Ja-Wort!”*

 

 

 

*德语:祝二位百年好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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